第10章 墨水_断线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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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0章 墨水

  次日,又到了上学的日子了。窗外雾蒙蒙的一片,又是一个阴天。

  校门口的人三两成群,笑得弯了腰。蒋筝独自一人戴着耳机直直往前走,身材高挑,露出光洁的额头,格外显眼。

  她走进教室时看到自己的桌子上被倒满了墨水,黑漆漆的一片,沿着桌角往下滴,滴到了她的鞋上。

  白薇正拿着抹布擦,因为着急脸红扑扑的。

  “这谁干的。”蒋筝问白薇。

  “我也不知道…我来了就这样了…”白薇手上的动作没停。

  “这谁干的!”蒋筝提高音量喊。

  教室安静下来,但有一些偷笑声。

  “我干的。”

  孟奇然连头都没抬,慢悠悠地开口。

  蒋筝一把抢过白薇手里的抹布:“别擦了。”

  下一秒,这块抹布就划过半个教室的上空,重重砸在孟奇然摊开的书上。

  抹布上的墨水在空中滴落了几滴,几个无端遭殃的同学惊呼起来。

  孟奇然的书上晕开了一滩墨迹,看不清字了,右上角剩下半个unit3死里逃生。

  他神色凝重地看着眼前的一片狼藉,蒋筝的反应比他想象的大。

  教室彻底安静了,连偷笑声都没有了。

  一面是震惊蒋筝的行为,一面是震惊和善的班长会这么欺负一个女生。

  他们还以为是蒋筝太过招摇被盯上了呢。

  书和抹布一起被孟奇然抡到了地上,然后他靠在椅子上,修长的手指在腿上轻敲,冲着蒋筝说:“有脾气。”

  蒋筝的神经紧绷着,她被气得不轻,微微发抖。

  什么他妈生日礼物,见鬼去吧。

  她露出狡黠的笑容,声音却带着几分让人毛骨悚然的寒冷:“你喜欢这些幼稚的恶作剧是吧,我陪你,看谁先弄死谁。”

  从她说出不会走的那一刻,就该想到的。

  孟奇然是疯子,既然躲不开,那就比他更疯。

  他捅她一刀,那她就还一刀。

  不可能坐以待毙。

  孟奇然轻嗤了一声:“你能不能别老想弄死我啊。”

  蒋筝看着他,孟奇然脸上一片宁静,和她狠厉的眼神形成强烈的对比。

  就像神明与野兽。

  对峙了良久,孟奇然先转身出了教室。

  坐下时桌子已经被白薇清理干净了,蒋筝说:“谢谢啊。”

  白薇摆摆手:“没事,你和…班长,怎么回事?”

  蒋筝不知道怎么说,她自己都不知道怎么回事。

  “没什么事,他有病。”

  蒋筝翻开书包,发现之前买的那根棒棒糖还躺在里面。

  那是给孟奇然生病时蒋筝给他买的。

  一个月,就一个月。

  关系已经恶劣至此。

  白薇没再继续问,为了让她心情好一点,找着各种话题和她聊。

  可惜白薇的生活里追星占据了百分之八十,聊来聊去都是蒋筝不感兴趣的。

  孟奇然大摇大摆地从教室正门回来了,他以前都走后门。

  蒋筝假装和白薇聊得很尽兴,强迫自己不去看孟奇然。

  “这个是一个画手大大!她画的可好啦。”白薇偷偷用身体挡住手机,递到蒋筝眼前。

  “我看看。”蒋筝往屏幕上看去。

  怎么说呢,不能说画的不好,只是没她画的好。

  “我也能画。”蒋筝指了指屏幕。

  白薇很惊喜:“真的吗!你会画画!”

  蒋筝点点头,小时候老妈带她去了各种课外班,最后只有画画坚持下来了。

  后背的纹身就是14岁时候自己画的,16岁父母开始吵架的时候把它烙印在身上了。

  14岁那年画的是彩色的风筝,随风飘摇,线的尽头是父母抓着风筝,让她自由地飞上澄澈的天空,却永远守护着她。

  纹身时,变成了素色,那根线也被她迸断了。

  如若那时那份亲情依然存在,她就不会放弃色彩涂抹,线也绝不能一迸就断。

  白薇收起手机,托着腮看蒋筝,眼里都快要冒出星星了。

  蒋筝心情终于好转了一点,笑着说:“我给你画一张。”

  “什么时候!”,白薇说。

  “晚上吧,晚上发我一张你的照片。”

  白薇用力点着头,喜悦之情溢于言表。

  蒋筝把书拿出来,垫了张纸在桌子上。

  上面还有残留的墨水。

  把书放在纸上后顿了顿,把棒棒糖掏出来递给了白薇。

  白薇接过糖又开口说道:“你来我们圈吧!我们好缺画手大大哦。”

  “什么意思?”蒋筝看着她。

  “就是来追星呀!”

  蒋筝摇摇头“我不追星。”

  白薇转着眼睛想了想:“那你会画壁画吗?我妈妈的同事最近搬家,想要一个手绘的电视背景墙,开价一平米八百呢。”

  “没画过,但我可以试试。”蒋筝说。

  放学后蒋筝走出教学楼,刚走到操场中央,冷风夹着细密的雨珠扑面而来,吹起她额间的几根碎发。

  她躲进了校门口的一家体育用品店,想雨停了再走。

  老板用劣质的音响放着一首曲调舒缓的歌,与店内的气氛格格不入。

  蒋筝在店里转了一圈,目光落在棒球棍上。她拿起其中一根,掂了掂重量。

  “这个多少钱?”蒋筝走到柜台前。

  老板正沉醉在音乐中,听到她的询问抬起头,上下打量了一番才开口:“打架用的?”

  蒋筝偏了一下头,露出一个很淡的笑容:“不是。”

  “60”,老板的目光重新落回电脑上。

  付完款蒋筝拎着棒球棍回到门口,外面雨势小了不少,过会儿就能回家了。

  她靠在门框上,来来往往的人们撑着伞,没有伞的慌张奔跑着,企图寻找一隅安身之地。

  蒋筝低下头看着自己手背上那块洗不掉的墨迹,早上不小心蹭上的。

  余光瞥见一个人影从身边经过,夹杂着湿气,一滴水落在地上。

  她回头,孟奇然正拿起一个篮球。

  孟奇然的身上湿了一大半,校服系在腰上,这才四月中旬,他就穿上了半袖,手臂上的青筋若隐若现,脖颈上的脉络分明,随着他的呼吸起伏。

  大部分头发被他拢到了后面,寥寥几缕湿发贴在额头上。

  老板好像和他很熟,看他这模样问:“下雨天还打球啊?”

  孟奇然点点头。

  “再发烧没人给你收尸。”蒋筝的声音从门口传来,仍然面朝门外,背对着孟奇然。

  他抓着篮球的手紧了紧,冲老板笑了一下。

  走到门口时他停住,与蒋筝并排站着。蒋筝偏过脸没看他,孟奇然看到她拎着棒球棍,抿了抿唇。

  随后又消失在蒋筝的视线范围中。

  雨差不多停了,蒋筝没坐公交车,她一步步慢慢地走,踩起一个又一个小水花。

  一股气在她身体里横冲直撞,她知道这来源于孟奇然。

  买棒球棍也不是为了别的,只是防身。屋内的装修废料被舅妈收走了,那个神经病就住在她旁边,阳台都是连通的。

  谁知道他会干出什么事,有备无患。

  蒋筝把棒球棒放在床底下,顿时悲从中来,想顺利过完这两年还真没她想的那么容易。

  还没为自己伤春悲秋太久,就收到了白薇发来的照片。

  没有任何工具,画架之类的都被她扔在a市没带过来,只能在平板上画了。

  除了中途去吃了个饭,蒋筝一直坐在床上画。

  白薇的脸在电容笔的笔尖下一点点变得生动,蒋筝有点恍惚。

  她以前很爱画画,空闲时间全献给了画笔。直到上高中后,老妈不让她画了,说是影响学习,几次争吵都以蒋筝落败告终。

  那些工具也都被锁在了空余的书房里。

  没想到久而久之,自己都忘了,若不是白薇今天提起,她不知道要什么时候才能再次提起画笔。

  蒋筝很开心,在作画时不会去想别的事。

  是自己混乱的生活中的一方净土。

  画完时已经不知道是几点,蒋筝放大缩小反复端详了几遍,修改了一些细节,给白薇发了过去。

  白薇没回,估计是睡着了。

  她坐在昏暗的房间里,看着屏幕里的画笑了起来。

  眉眼皆是弯弯的,她笑的明媚,笑的耀眼,若是此时有人在她面前,定会怔神。

  可惜,没人看得到。

  她洗了个澡,把仅存的一点困意都洗没了,她跟天花板大眼瞪小眼,然后拿出英语书决定开始背单词。

  背了没两页,困意袭来,蒋筝这才合上眼。

  隔天是期中考试。

  一大早,教室内就挤满了人,桌上摊着复习资料,秉着临阵磨枪不快也光的想法,争分夺秒地把知识塞进脑子里。

  孟奇然是个例外,没来教室,也没参与考场布置的任务。

  他临考试前五分钟才到,叼着三明治,直接去了第一考场。

  他一向如此,这是常年第一名带来的底气。

  考场是按成绩分的,蒋筝刚转学过来,没有成绩,被分到了最后一个考场。

  她有些紧张,又有些激动。紧张的是怕自己的成绩回不到从前的高度,激动的是这段时间的努力会有验收,是好是坏能让她心里有个底。

  题目大体上不算难,除了物理偶尔会有几道奇怪的题,她有几分印象,却不能完全理解。蒋筝认认真真地把自己会做的题目全都填满,然后飞快检查了一遍,转过头攻克难题,最后也没有算出答案。

  交卷后她长出一口气,渗出一些汗,希望不要被物理老师为难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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